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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琥珀抬头,脆生生地叫了声“先生”。
“小琥珀。”那人笑着说,揉了揉琥珀的脑袋,声音轻快,给人种烈日下绿叶茵茵的感觉。
元璧迟疑地抬起手,似乎觉得应该去扶一把,然而霜缟君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主动把手递了过去,那人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霜缟君,妥协地接受了她的搀扶,先生清瘦的手背沾着雪粒,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了下来。
夏山觉得这位先生身上有种古怪的、不属于人世的冷涩感,就像是那种历经时间洗礼的石头,无论是在风雪里,还是在烈焰里,都能保持岿然不动,他身形清癯,脊背挺直,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只着青色布衣,鬓边微微发白,却毫无疑问还是乌黑的,他的年纪无法分辨,介于苍老与青春之间,某些角度看过去仿佛永远不会苍老,某些角度又清晰地显现出时间造访的痕迹,实在矛盾,但又如此明确地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靳樨惊觉,流水迢迢般的时间过去,夫子与当年却并没有丝毫分别。
夏山看到漆汩在靳樨的搀扶下,执着地向前又走了好几步,他先是轻轻地叫了声“先生”,继而抬高音量,郑重地行礼,叫:“先生。”
蝉夫子已经飞速走到他身边,好像踩着云似的,打断了他的话:“当日在西亳一别,近来可好?”
漆汩陷在混沌之中,被夫子的话击中,才恍若梦醒,蝉夫子的声音和着雪声,让他陡然想起了那个梦,回到了那个蝉夫子与先天子对谈、伸手欲抚神兽眼眸的瞬间。
蝉夫子转向靳樨,笑而不语。
靳樨哑声:“先生……”
夏山好像明白了什么,整个人都呆了,似乎在原地冻成了冰雕,眼睁睁望着“先生”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侯府里去。
雪又重新下起来,飘飘而动,此人的出现凝固了时间,如今,时间又重新流动起来。
正堂里炭火融融,蝉夫子带着笑意,在正中坐下。
夏山把门窗紧紧地合上,紧接着转身出去了,连元璧也没有进来,一直站在门外,堂中坐着漆汩、靳樨、琥珀与霜缟君,雪粒扑在窗户纸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蝉夫子没有说话,他的双手搭在膝上,被袖子掩住,侧耳认真聆听簌簌下雪的声音。
“真暖和啊。”蝉夫子轻而带着春日般的笑意说,“我几次途经弦桐,却都没有进来。”
漆汩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起,他终于颤抖着嗓子开口:“夫子……”
“我听说瞳殿下不在都中,对么?”蝉夫子仿佛不经意间提起,漆汩能感觉出他正在注视自己,直至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蝉夫子会出现,分明靳樨已经决定启程的时候,夫子他却如此突然地出现在门前,就像他正是为了他们来似的,与此同时,漆汩又能感觉出——蝉夫子知道所谓的“句瞳”到底是谁。
他一定知道句瞳的来历,句瞳的身份。
他也并不奇怪漆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仿佛他知道万事万物,即使他很少开口。
“孩子,过来。”蝉夫子招了招手。
靳樨有力的臂膀挽住漆汩,扶着他走到蝉夫子跟前,屈膝坐下,蝉夫子伸手抚过他的眼球,手指温暖,漆汩的眼皮被触碰的刹那就好像冰块碰到了暖流,将笼罩他眼睛的寒冰都融化了。
“泡过了药浴,对么?”蝉夫子问。
坐的姿势颇像上书房的小孩子似的霜缟君忙答:“是的,夫子,我从瞳公主的玛瑙中发现了半片龙鳞,如果是一整片的话,他的眼睛一定能好的。”
蝉夫子慢悠悠地说:“是,的确如此。”
“夫子。”靳樨忍不住追问道,“为何玛瑙里只有半片龙鳞,您能告诉我另外半片在哪儿吗?”
蝉夫子道:“既然是神的恩赐,论什么为何不为何。”
他平静的目光掠过台下众人,最后重新看向漆汩,慢条斯地说:“孩子,你知道我的意思。”
漆汩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想起那只杂色的玳瑁猫,想起昂扬的神像,想起混杂的梦,想起自己的亲人,想起那条长长的河和古朴的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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