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百兽衣(2 / 2)
今下却因为一杯酒,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它这一次需要吸纳‘酒气’来积蓄力量,最终和上一次一样,为自己拽来一件阴生老母坟前棺椁里的‘遗物’?
周昌内心有了些许猜测。
“来,张嘴!”周三吉放下酒坛,端起桌上的酒盅,抵到了周昌嘴边。
杯中酒浆已没有了酒精的气味,只剩下极淡的醇香。
周昌张开口,由着酒浆被送入自己口中,滑过喉线——他再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酒味,甚至先前鼻翼间流转的醇香,此下都消失无踪。
这一盅被他腕上红线吸取了‘酒气’的酒浆,竟变得和水一样。
“再来一杯?”周三吉说着话,已经为周昌又倒了一杯酒。
周昌刚点了点头,那杯酒就被送到了他的嘴边,他心念转动着,压下红线欲要探入杯中吸取酒气的势头,张口喝光了这一杯酒。
浓重的酒精气味充斥唇齿之间,醇香隐隐。
这就是一杯酒!
方才被吸取酒气的那一杯,则只能称之为水了!
‘红线’这一次就是需要吸取酒气来积蓄力量!
周昌心中笃定,他看着周三吉又到了一杯酒,放在自己面前道:“这一杯酒给你压桌子,爷爷等会儿给你拨点菜吃。”
随后,周三吉抱着酒坛从低着头的白秀娥身旁经过。
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白秀娥问道:“女娃儿,你要不要喝一杯嘛?”
说完这句话,他就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哎呀,我老糊涂唠,你莫怪哦——哪能劝你们小姑娘家喝酒嘛,这样不好,你吃菜——”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白秀娥怯生生地拿起自己面前用来盛饭的海碗,递到了他跟前。
瘦削苍白的手腕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却总算坚定,没有缩回去。
“周大爷……”白秀娥小声说话,在场众人惊奇地看着她,几乎都没听清她后面说了什么话。
“你想喝一点?”周三吉看着她,问了一句。
白秀娥点点头。
周三吉摇了摇头,捧起酒坛,给白秀娥小小地倒了碗底那么浅的一点酒:“女娃娃少喝点酒也没啥子嘛,但不能喝多哦!”
“嗯……”白秀娥捧着海碗,轻轻嗅了嗅碗底的酒浆,继而小口小口地喝尽了碗底的酒,她又一次把海碗伸到周三吉面前,这次她的声音总算大了些,“周大爷,我、我能不能留在你家,能不能不走啊……”
她几乎是鼓足了勇气,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仰起脸来望着周三吉,一双眼睛里满是乞求的神色。
“不得行!”周三吉断然拒绝,他这次未再给白秀娥倒酒,以手封住了酒坛子口,脸色严肃,“你那么久不回家,你家人就不想你?
更何况,我家情况也不富裕啊,没有余粮供你……”
白秀娥低下头,放下手,道:“我愿意去外头找活路做,我挣钱给您,只求您留我一个住的地方。”
“哎……”周三吉看看席上其他人的神色,目光最终与周昌的目光相遇,他忽然硬起了心肠,“你长得乖,中午你把你和我洗碗的时候,我看你手上、虎口都是茧子,平常在家肯定也是个勤快的女子。
先前你又帮了我大忙,要不是你,我和阿昌当时说不定就折在哪里唠。
就按这些来说,我巴不得你留下来,你留下来,阿昌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瓜前李下,一来二去,你说不定就是我的孙媳妇了——我这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女娃儿不要觉得我冒犯哦,我老不修说几句这样的话,也请你不要见怪。
但是,哎!总有个但是……你身上遭了那些我不好说的东西哇,女娃儿!
我不敢留你!”
白秀娥眼睫毛微颤,沉默着没说话。
这个时候,周昌分明感觉到自己眉心里‘念丝’的恢复陡然加快——他先前与白秀娥待在一块,一刻半刻方得一缕念丝,今下仅仅几个呼吸过去,念丝就增长了二三缕!
周昌不禁将目光投向白秀娥,对方当下虽不言语,但他能感受到她沉默之下的情绪翻涌。
她的情绪涌动,莫非是自身念丝增长的原因?
某个念头在周昌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抬眼看向转身走开的周三吉,正打算说话,白秀娥先抬起了头,看着周三吉的背影道:“周大爷,我有办法叫它出不来……”
白秀娥弱声弱气的,自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周三吉都没有回头,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给杨瑞倒了一杯酒后,笑着与白秀娥道:“莫想那么多啦,女娃儿。
我已经托人打听你家的地头了,到时候给你送回去。”
“到底要怎么样,您才肯让我留下啊?”白秀娥闻声着急了起来,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周三吉不再说话,举杯与杨瑞对饮。
杨瑞抬起酒杯,却看着白秀娥,朝周昌努了努嘴:“你周大爷最宝贝的就是他这个孙儿,你要是能帮到阿昌,那他肯定巴不得你留下来,像对我这样,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对对对!”周三吉笑着附和,只当是杨瑞的调侃,也笑着与白秀娥说道,“我们做端公的,都听说过一个叫‘百兽衣’的法器。
传说穿上百兽衣,能避鬼祟。
你要是能给阿昌缝一件百兽衣,叫那些妄念不再往他身上钻,那你想在这儿留到啥时候,就能留到啥时候!
我绝不说啥子!”
“百兽衣……”
白秀娥眼中微有亮光,分明是将周三吉这番戏言听进了心里。
杨瑞这时以筷子敲了敲桌子,笑着与白秀娥说道:“我跟你说,女娃儿——这天上飞的鸟儿、水里游的鱼儿、走兽虫豕都可以归于‘百兽’之列,百兽很好凑齐,关键是百兽易得,可它们身上的皮,却不是这么易得的啊。
猫鼠猪狗一类的皮易得,能以针线缝制,蝇蚊蚁虫的皮,普通针线怎么缝合得来?
百兽衣,难就难在这一缕针线上!
你要是解决不了这个关键问题,就趁早打消缝制百兽衣的想法。”
周昌听得杨瑞这一番话,心中微动,他转眼去看身旁的白秀娥,见到瘦弱女子眼中光芒愈发地亮了起来。
“您给我多久的时间,来缝制这百兽衣?周大爷。”白秀娥抬起眼帘,注视向周三吉。
周三吉闻声愕然地看了白秀娥一眼。
可他见白秀娥坚持,自己先前又放出了话,便思忖了片刻,道:“女娃儿,咱们得先说好——你缝制的这百兽衣,可真的得缝上至少一百种动物的皮,不然就做不得数!
你答应这个条件,我给你一个月……半个月的时间,又如何?”
“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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