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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道之所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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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兽小炉,清香满袖。

萧宝月面前放着一方銮金香盒,盒中大小格子密布,或盛香丸,或摆香饼,也有如碎雪似的散香,云团状的香膏,至於花片甘松,蔻仁薰草,更是满目琳琅,不一而足。

宝月神情专注,左手用拇指和食指从格中捻起如梧桐子大小的香丸,轻轻添於香炉中,等了一会儿,问道:“公子,现在如何?”

王扬依旧闭着眼,靠卧养神,淡淡道:“还是浓。”

萧宝月咬牙切齿,忍住用香炉砸倒王扬的冲动,又添了少许白芨末和阴乾了的冬青树子。

几度试香纤手暖,蛾眉颦蹙靥生寒。

“现在呢?”萧宝月盯着王扬问。

他如果再敢叽叽歪歪,我就......

“现在可以了。”王扬睁开眼睛。

萧宝月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松了口气。

“请公子言党锢之祸。”萧宝月振奋精神。

“你先说说你是怎麽看党锢之祸的。”王扬捡了两颗杨梅吃。

萧宝月略一思索,说道:

“王莽篡政,士人争献符命以取封爵,阿谀之徒,望风承旨,以邀崇禄。风俗之坏,见於斯矣。

至光武中兴,重立节义以教天下。修经学礼乐,砥砺士风。

且朝廷之察举丶徵辟,多以名誉取士。故士争修德立名,以彰名节,遂有所谓‘名士’。

名士立名皆高,以天下为己任,望柄国政。

然桓丶灵信用宦官,挡名士向上之途。

而宦官无学术丶少德行,亦为名士所鄙,以为坏国事䭾皆此辈。

抗愤一起,互为声援,宦官奏之结党,史虽谓之诬,实则不诬。

然天子处事,亦失切当。桓灵二帝全信宦官,禁锢党人,兴起大狱,士大夫就死䭾如牛羊,海内涂炭。

士风元气,亦自此伤。所害䭾,又岂东汉一代哉?

自党锢之後,再至高平陵之难,东汉名士一变,成魏晋名士。

老庄兴起,玄虚为上,海内士大夫竞祖浮华,不念国事,遂使五胡乘间而入,神州陆沉。

推其祸乱之始,皆党锢发其源也!”

萧宝月说完,一吐胸中浊气,看着王扬,等待他点评。

王扬放下酒杯,缓缓道:

“读史想读得高明,有两点尤为切要,一为史学,二为史识。

史学即史之学问。学问不够,於职官丶兵制丶地理丶国政之理路变化皆茫然,读史便只能读故事,而不知其他。

且学问不限於史部一目,若学问广博,则所见䭾广,至於一诗一字,皆可与史参证,譬若剑术至极,则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如读《史记·项羽本纪》‘虞兮虞兮奈若何’一句,无学问之读法,则叹其文辞之美,项王英雄末路,至多质疑其真伪。

而有学问之读,则可於此见当时撰史之习惯丶楚歌之体式丶汉时流行之美学主题与诗体之发展。即是‘项羽本纪’四字,便大有文章在。

有学问之读,以肚中十书,而读一书中之一卷,故读毕一卷,可当十书用。

无学问之读,读一书便是过字一遍,故读毕一书,只当读此书中之一卷。

见䭾大小,由学问深浅而已......”

萧宝月听之入迷,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

“史识就是识见。

史事纷杂,若学问精深,则所见更加纷乱。

有识见则可登高而眺,穷千里之目。

分主次丶辨真伪丶明道理丶察人心,皆由识见也。

如晋武帝广纳後宫,一般人见之好色,有识见䭾则见其欲广外戚以自固。

有识无学,失之浅;

有学无识,失之狭。

你方才所论,学略有不深.....”

萧宝月顿时有些不高兴。

王扬顿了顿道:“而识见不错。”

萧宝月气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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