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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御笔定榜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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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礼部,阅卷大堂。

嘉昭十五年春闱评卷,终于进入最后关头。

十八房同考官遴选的本房首名,一共十八人,由三名主考官再次评卷覆核,并排出上榜名次。

这十八名考生中的佼佼者,可以说已提前列入榜单,只要不出意外情形,今科会试榜单前十八名,已被这些人占据。

剩馀各房前二十四名誊卷,就没有各房首名幸运,他们会进入最后一轮遴选竞争。

能被本房同考官选入前二十五名的考生,本身的才学和时运,已是本次春闱三千考生中优异之人。

他们虽得到本房同考官青睐,但他们之中的不少人,最后还是会陷入落榜的命运。

因根据本年春闱上榜既定数额,这四百三十二人,最终还有一百馀人,在这终了的角逐中被黩落。

三名主考官对十八位各房首名的复评排名,显得从容淡定,风平浪静。

因各房首名虽有十八人,但人数十分有限,以三大主考官精深的书经文章学识,评卷比对,排定名次,并不算太难。

但是,十八名同考官要对各房前二十四名最终遴选,就显得异常艰难。

因四百三十二人数量可观,还要各房同考官交叉复评,以免各房出现滥竽充数,因此复评对比繁琐繁重。

且各房同考官从自身利益出发,自然想本房二十四人,最终上榜越多越好,这关系同考官今后的仕途名望。

于是,当主考官廨房之中,三大主考官有条不紊评阅各房首名十八人。

他们接触的是本次春闱最优等文章,文思俊雅,词章华丽,说理透澈,让人心旷神怡,三位主考官常出现奇文共欣赏的雅事。

但是,十八房同考官就没这等轻松写意,常为争夺本房的上榜名额,据理力争,滔滔不绝,面红耳赤,挥袖舞拳。

三大主考官廨房宛如清风明月当头,即便他们各有心思,也是引而不发。

阅卷大堂中十八房同考官及阅卷官,就少了许多风度涵养,经常是乱哄哄一片,像个低俗吵闹的菜市场。

甚至,几房同考官因上榜名额,争论到达不可开交,几乎有辱斯文,三位主考官不得不出面调停决策。

否则,这些看似文质彬彬的同考官,为了春闱取士的名望,多半就要拳打脚踢,开启全武行。

此时,看似威严的礼部阅卷大堂,已不单是社稷伦才之地,书经文章考较研讨之所,而是掺杂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春闱三大主考官,十八位同考官,以及众多的阅卷官,他们都曾列名那本蓝皮册子。

在会试开考之前,他们都曾受举子不同程度的拜谒追捧,虽如今他们面对的编号誊卷,皆不知姓甚名谁。

但是,本次评卷排名,他们必定竭尽所能,让更多他们看重的举子上榜,才能捞取更多的名望和政治资本。

因此,每一个上榜名额的争夺,并不是举子个人的前程荣辱,还牵扯其他许多东西……

……

神京,城西,春华楼。

二楼的雅间之中,贾琮因蔡孝宇之邀来春华楼赴会,同坐的还有青山书院同窗刘霄平。

本年春闱大比,蔡孝宇丶刘霄平都是下场举子。

春闱结束后次日,蔡孝宇便邀约贾琮,要到春华楼吃上等席面,松快春闱前闭门苦读的辛劳。

只是,春闱事毕之后,贾琮一直忙着来往工坊,倾注于后膛枪的研制,将蔡孝宇的邀约拖了几次。

等到后膛枪样枪定型,枪械试射成功,存在瑕疵的击发撞针,已开始进入改进熔炼正轨,贾琮才出来赴约。

入了春华楼雅间之后,不用蔡孝宇罗嗦,贾琮先自罚三杯,三人说说笑笑,话题自然不离即将揭榜的春闱大比。

刘霄平说道:「此次会试,头两场出题也算中规中矩,想来众人应答必定都有章法。

唯独第三场的策论之题,制题过于艰深晦涩,我已竭尽所能答题,总觉得尚有几分力不从心,此次会试着实没太大把握。」

蔡孝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可能是会试之前,读书过于刻苦辛劳,原先微胖的脸庞,竟瘦了一圈,看起来倒多了几分精神。

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听我父亲说起,本年会试策论制题,出自户部左侍郎徐亮雄之手。

听说徐大人当年殿试,虽未入一甲之列,却也是才华卓绝之人,年轻时文名卓着,他自己也以才情自矜,眼高于人。

每每行文做事,喜出新出奇,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癖好,只有他才会出这等生僻之题。」

贾琮玩笑道:「孝宇还是要慎言,如你这次登榜及第,徐大人可就成了你的座师,背后对座师出言不逊,可算失德之举。」

蔡孝宇哈哈一笑,说道:「如今不是没开榜吗,我还未及第,他自然不是座师,赶紧些出言不逊,省得以后真说不得了。」

他又说道:「会试之后,我曾将策论考题向父亲请教,他便推敲出徐亮雄出题根源。

父亲说徐亮雄策论制题的主旨,乃引申自刘吉川的一篇文章,名叫《退思录》。」

贾琮也知道其中根底,他对蔡襄读过刘吉川的文章,并不感到意外。

蔡襄能够入主内阁,登上文官巅峰,当年也是文华卓异之人,博览群书,读过刘吉川的生僻之文,自然不在话下。

刘霄平脸上生出羡慕,说道:「既然令尊蔡大人熟识这篇《退思录》,孝宇家学渊源,必定也深通此文真意。

孝宇此次策论答题必定精彩,看来登第已在意料之中,当真让我羡慕了。」

蔡孝宇一脸苦笑:「仲文还是别笑话我了,我父亲读过的文章太多,我哪能篇篇都清楚。

刘吉川的文章一向不被人推崇,流传十分偏狭,我父亲虽然读过他的《退思录》,但却从没和我提起。

我根本就不知《退思录》长什麽样子,白白错过了偌大的机缘。

此次策论答题我已绞尽脑汁,但结果和仲文一样,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刘霄平一听倒有些意外,连说几声可惜,又对贾琮说道:「玉章学问一向精深,又有名师教益,本次策论制题答得必定不错?」

贾琮微微一笑,想来他应是三人之最幸运的,会试之前柳静庵曾给他列过不少书目,用于阅读筑基,夯实视野见识。

这些书目之中,恰恰有刘吉川文集,他正好读过那篇《退思录》,深知其意,触类旁通,所以此次策论答题,他自己还是比较满意。

这大概就是名师效应,渊博如海,视野远阔,目光独到,难有疏漏。

但是眼前两位同窗,似乎没他那麽幸运,所以他自然不会提起此事,免得大煞风景。

说道:「策论制题的确有些艰深,我答得马马虎虎罢了,不过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忧。

你们觉得策论制题艰难,其他同年必定也是如此,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只要答题不是太过糟糕,上榜未必就无望。」

蔡孝宇哈哈一笑,说道:「还是玉章看得通透,虽然我们考的不好,别人也好不到哪里。

只要有人考的更差更烂,你我上榜及第就有希望,妙哉,为了此言,当浮一大白……」

……

就在蔡孝宇拿着会试策论调侃之际,在二楼另一端的雅室之中,吴梁正和林兆和相对浅斟酌饮。

林兆和笑道:「会试出关之后,本来就想找希文小酌几杯,去了鸿翔客栈寻你,店老板说你出了远门。」

吴梁笑道:「那日出关之后,本来想歇息两日,便约宜淳和葆坤兄相聚,正遇上同客栈的几位同年要出游。

他们说离神京不远的德州云胭山,风景壮丽,十分着名,便邀我同往,我也正有出游之意。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也正好松快一下多年读书的辛苦,于是便和他们一起去了德州。

没想到云胭山的风景果然上佳,我们这些人都有些流连忘返,在山中寻到一间古寺借宿。

这一住就是大半月,白日登山看景,晚间山中看星,着实很有意趣,如不是寺里茶饭过于清淡,我们只怕还舍不得回来。

前日回到神京之后,正遇上葆坤兄来店里寻我,相约本月二十五日看榜,我想着趁此便利,你我三人相聚小酌一回。」

林兆和见吴梁神情怡然,颇有志得意满之色,笑道:「你倒是逍遥,我看你精神振奋,定是此次会试应答得法,颇有把握。」

吴梁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宜淳懂得我,要说这次会试,也算颇为跌宕,好在我有些机缘,总算有惊无险,希望有所斩获。」

林兆和一听吴梁的话,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想到会试入关之后,入场学子拜谒主考官,自己刚巧遇到吴梁。

当时原主考官黄宏沧突然缺席,改易成户部左侍郎徐亮雄,几乎所有的考生都惊讶莫名,唯独吴梁面带喜色?

当时吴梁神情古怪,甚至有话要说,也是自己顾忌贡院重地,生怕他言语有虞,及时岔开了话题……

吴梁说道:「宜淳兄记得当初我们入贡院应试,众人拜谒主考官,发现主考黄大人变成徐大人,必定都是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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