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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司天台是他的主意。她犹豫不决地拉着他一条臂膀,垂泪道:“你煎熬了这些年,好容易有了今日,真的要犯险欺君么?”他决然道:“事关琼章性命,欺君便欺君了。”他想着事不宜迟,匆匆转身去找司天台提点,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话咽了下去:“你那样着急,欺君之罪我也顾不得了!”

胡沙虎之乱后,完颜珣即位,再度起用他为右副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很快升作元帅左都监。他亲手斟满两杯雪泡梅花酒,与她碰盏道:“多年来得你不离不弃、苦心扶持,今日苦尽甘来,终能一遂我平生之志,当与你共饮此杯!”

如果他没有在那个夜里醒来,如果他没有披衣起身去寻她,如果他没有看到书房里明灭不定的烛光,如果他没有发现她的贴身侍女在门外如临大敌地看守,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去疑心她。可是,当他按捺不住疑心,翻出她藏在奁盒底下抽屉里的书信时,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是他历任外州刺史时写给她的家书,每一封都复恐匆匆说不尽,恨不能行人临发又开封,可如今,那些信上都带着幽幽龙涎香[1]的气味。他曾任职奉御,又名入寝殿小底,自然知道那香气意味着什么。

全身如沸热血翻涌着冲上头顶,他眼前一片昏花,看着纸上字迹一个个扭曲变形,如同一张张揶揄的脸,讥笑他十九载痴心错付,大梦初醒。

最终,他平静地放回那些信,亦不曾质问她,只是又如新婚时那般虚与委蛇地相待。她并非草木,岂能无觉,可竟也从未问过他一言半语,似是早有准备,心安理得。

他也曾想过,这一切或许并非出自她的本意,他等着她的剖白与辩解来证明自己的猜想;甚至不必道歉,只需一个委屈无奈的眼神,他也会说服自己原谅她。然而,最终他等来的只有她变本加厉的窥探。

自此,他心死。

[1]注:龙涎香,也称龙腹香,是香料中的极品,留香时间极长,历史上有“与日月共长久”的佳话,也是宋金时期最为名贵的香料,宋代词人王沂孙有《天香·龙涎香》一词吟咏该香。

第17章 香奁梦断(二)遗愿

湘兰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贞祐二年,他转任山东路统军宣抚使,率军往青州大破红袄贼,名动天下,终于一洗二十年蛰居闲职寸功未建之耻。年末班师回朝,辔头所指的方向却已不再是熟悉的燕京城。立马怅然北望,浮云蔽日,他看不见半生梦萦魂绕的故园。

开封的新府邸爽阔雅致,他却不愿呆在陌生的家中对着心怀鬼胎的妻子,下了朝就去丰乐楼里消磨时间。

除夕夜,客人稀少,他才上二楼便听见一个白净清瘦的书生向对座之人笑道:“分明是女儿香,你还不认?!”对座那人英挺劲拔,一望可知出身行伍,此刻正窘迫地摆手道:“元兄莫胡言,那是个小娃娃,只怕比令媛还小些。”见他上楼,那两人一齐肃然站起身来。

攀谈中,他才知道原来那青年军士是丰州人,父兄皆曾居他父亲麾下,感念至今。酒过三巡,两个年轻人皆告辞而去、陪伴家人共度新春,他醺然四顾,找不到那双熟悉的红酥手。

忽地,有一阵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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